后記:
對 面
誰?!
賀 疆
2014年五四青年節,邂逅了一個關于“先生”的展覽,為一個遠逝的時代造像,為那些獨立特行的先生留影。先生二字,引得我感慨不已,兒時父親牽我走進學堂,指著一個戴眼鏡的老人讓我鞠躬,說:“快叫先生。”只一聲“先生”,只一個鞠躬,就讓這兩個字在我心中莊嚴神圣起來。
先生,這個稱呼由來已久。孟子釋義有學問的長者,多指男性,衍伸之處也指有較高修為德高望重的社會女性,比如宋慶齡先生。當下,世間種種稱謂被拿來反復烘烤,變了味道。獨獨先生一詞,不曾被大肆玷污。在當下人人皆可為大師的時代,卻不是人人可以冠之以先生二字的。先生二字在我心中已經抽離成一種風骨、一種精神、一種思想、一種象征,已然不是一個具象的人。
宋代張詠詩云:“莫訝臨歧再回首,江山重疊故人稀。”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風神和氣質,而這些氣質就體現在一個個人身上,文化的血脈就這樣一代代傳承。
在我30歲之后的人生里,遇到很多老師,教誨良多,讓我受益終生。其中有兩個人對我影響深遠,一個是卞毓方先生,一個是呂立新先生。前者明曉我以立身之本,后者清晰我以人生方向。
2010年冬,有雪,清寒。對面是散文大家卞毓方先生,一口蘇北口音講述著他是怎樣寫文章的,他以這樣的方式傳授我寫作的要義。卞先生對我提過三個要求:1、要守住,經得起權、名、利的考驗。2、文章要有思想有內容。3、要耐住寂寞,時間、精力、生命有限,固守寂寞方能保證每一寸光陰的厚度,寂寞才能有慧心慧眼冷靜客觀看穿世情。這些話我都牢牢記得,成為我堅守自己為文為人的最大支撐點。抬眼,對面墻上的季羨林先生在慈祥地微笑。
2011年秋,午后,對面坐著呂立新先生,儒雅地暢談著他對藝術對人生的認識和思考。一場輕松的會話,印象深刻的是走出門來,金黃的銀杏、凝重的紅墻涌進我眼睛,絢爛到震撼。之后,呂先生對我在藝術鑒賞和為文立世方面悉心指教,總讓我有種回到兒時先生手把手教我識字讀書的恍然。受教之時并不覺得,在今天回頭看,才猛然發覺,我已經不知不覺地步上他的后塵。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如此巨大,是我沒有想到的也是我最感慨的。
當年,卞先生著手寫《尋找大師》(已出版),他建議我寫《尋找大家》。他說這是個沒有大師也沒有大家的年代,正因為沒有大師沒有大家,才要尋找。
師生之間說話,無需多言,已經了然于心。剩下的只是時間,佐以耐心和堅持了。之后的五年多時間,我一點點能做的就是:與不同的人對面而坐,對面而談。歸來,面對自己,面對心靈。慢慢我覺得我不是在尋找大家,而是不斷追問一個哲性命題——我們是誰?
高更有一幅名畫《我們是誰?我們從哪里來?我們要到哪里去?》這個哲學命題,千百年來拷問著每一個人。于我也如此,這種質問的聲音,越來越清晰,越來越振聾發聵。每一次對話一個人,與他對面而坐,我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問他是誰?他何為?他又為何? 對話過后,我依舊在問,我又是誰?我能做什么?我為什么要這樣做?
五年多的堅持的對話和書寫,個中滋味不說也罷。很多人問我,做這些事有意義嗎?
有意義嗎?
意義幾何,我沒有想過那么多,我只知道人生在世,總要有落子無悔,不問結果的勇氣和決絕。
佛家說,人生有三個階段,見自己、見天地、見眾生。在解讀小眾里,解讀自己。在他們的人生故事里翻閱山高水長,在他們的生命參悟里漫漫歲月。在尋找中,尋找一點人性的溫暖和光輝,也找到自己。生命的層次和厚度就這樣不動聲色地一點點豐盈一點點成全。
對面的人不同輪換,對面是誰?誰的對面又是誰?誰人知來路,又知歸途?
問道,條條大道通羅馬,羅馬不是城堡,而是人性的本真!
邂逅先生,明曉先生與文化血脈之息息關重!
道樸素莫能與之爭美!
知其然,安矣!(完)
2014-6-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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